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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哦,近年来中文大有长进嘛。”

  “为中国女士效劳,怎能不多学中文?”谢择益无比谦恭。

  她笑道:“难怪谢先生精通多国语言。”

  “其他是为谋生计,唯独中文是我个人意愿。”一本正经想了想,又说,“常听说东方女士魅力在厅堂和厨房。厅堂是见识过了,厨房——今天也见到了,也还想常常多见见。”

  这话她又没法接了,并且险些想将那沾满咖啡渍的餐巾扔他笑脸上去。仔细想想,若是换作个风月场上的新手,打从一开始一定老实巴交的上前来抢过女士手中的餐巾,认真负责的履行“为女士效劳”的绅士风度;但也因此,失去了接下来深入闲聊的话题。

  然而两人立在厨房喝完了咖啡,谢择益却又率先将碗碟清洗干净,用洁白棉布擦掉水渍归整入柜子里。

  做好一切,回头问她,“一会儿想去哪里?”

  “去工作的地方看一看,顺路见到商店,置一些日用品。”

  “嗯。地址是哪里?我送你过去,正好带你熟悉熟悉这附近。”

  “太麻烦了。工部局礼拜六也有假?”

  “没有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楚望不知道的是:葛太太一通电报发到工部局,他还没开口,上司便先发制人、颇为体贴的给他准了两日假。

  他不说,楚望便以为这假是特意请的,心里便又有三分愧疚。

  不过谢择益眼睛都不眨的说:“三小姐若嫌我碍眼,便全当我是个摆设,是你来上海的车夫。报个地址,下车只管走人就是。”

  两人一道乘电梯下了楼,前一夜没见到,现在天亮了,才发现楼下原是有一台桌椅,坐着一位看门的中年男人。那人只见到谢择益,眉开眼笑的喊一声:“谢先生——”旋即看向他身边,张了张嘴,竟也不知该不该称呼。

  “这位林小姐,是房东。”谢择益道。

  “喔——林小姐早啊!”那人语气夸张。

  一早晨接连两遭被人凑做一对,她忍着无可奈何,同谢择益一道上了车。

  谢择益则颇有耐心的同她讲解:“这条巷子晚上只有两盏灯,不过常有两国警察巡逻,倒不大碍事。”

  如今是白天,这两栋格外高、互相抢地盘的高层建筑中间逼仄的长巷子也有些阴暗。常年不见光,又易受潮,两栋房子墙壁上都爬了绿色的地衣。若是只有两盏灯,晚上更不知该如何昏暗

  两国警察?她心里暗笑。外国警察草菅人命,谁不知有《在华军人犯罪惩治条例》?英美军人在华犯罪,由英美自己法庭惩处。倘若出点什么事,政府恐怕将她卖了还要帮英美政府数钱。

  于是谢择益又说:“若是下班晚,致电给我,我陪你走这一段。”

  楚望盯着她:“姑妈专诚叫你照料着我?”

  “窈窕淑女君子好逑,”谢择益扯谎扯得面不改色心不跳。似乎知道她接下来无话可说,又没话找话:“礼拜六应该没什么事,熟悉一下地方之后,中午想吃什么?”

  楚望颇觉好笑:“……刚才吃过早餐。”

  “越界筑路有家新开的天津菜还不错。鸭舌萝卜羹,想喝么?”

  她实在不想跟他在公共场合出双入对,于是说:“回家吃吧。”

  “昨晚那位厨子的手艺还满意么。”

  “今天早晨的鹅肝香肠也是他做的?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楚望颇为讶异,“我以为谢先生在上海生活得颇为辛苦。”

  谢择益笑了,“惊叹于我如今落魄潦倒,竟仍旧生活奢靡浪费?”

  她沉默片刻,“谢先生,我想……”

  “不请厨子了,是么。”

  “兴许我姑妈同你嘱咐过,但我实在没那么娇气。厨子,帮佣,管家,都不用找。地方本就不大,饮食起居全靠自己双手双脚,也挺自在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谢择益答得爽快,笑容里仍旧掩藏着满心不信任。

  不知不觉车从福开森路驶到越界筑路。六十三到六十七号是一栋不甚气派的六层建筑,外面层层把守着警卫,谢择益不得不将车停到百米开外。

  礼拜六办公楼并没有开门,层层铁栅栏落下来,严防死守的,外头放着几张桌子,两个外国老头坐在那里等研究人员们从世界各地前来此地报到。

  她那份聘书经过警察们多次审核盘查,终于将她放进铁栅栏里,站在两位老者面前。

  其中一个老头吊梢眼,苍蓝眼珠,透明到像一只浑浊玻璃珠似的,鼻尖却长得恨天高,有几分犹太人模样;如果匹诺曹玩偶会老去,那便是他这样的。

  他隔着小眼镜认真辨认那纸聘书,随后说道:“你在i小组。周一上午九点半,请勿迟到。”

  她听着,心想:看起来分工倒是明确。i小组究竟是做什么的?

  是让她自行揣测其中的奥义?

  低下头小声问:“i——ignite——是么?”

  “保密章程没背熟?”老头白了她一眼,在聘书盖个章,撕成两页,丢到脚下火炉里烧毁。

  她实在太好奇了。

  楚望盯着那只炉子咋舌道:原以为外国人禁不住中国南方的恶寒,烤火用的;谁知一物两用,还能用来销毁资料。

  报到完毕,折返回去,谢择益已出了车来,同几位警察聊着天。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,似乎已经脱离生疏客气,那几位英国军官已经卸下武装,同他讲起了各自家人与女朋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