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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书记藏起了大美女(1 / 2)





  保安团撤了,解放军主力也打回来了,于是乎,敌我形势发生了根本性变化。为了建立和巩固政权,周忠贵的游击队正式编为侨乡区区中队,书记和队长都由周忠贵兼任,同时,田震的秘密粮库也完成了历史使命,部分人归属县粮食局,部分人划拨到了区中队,田震摇身一变,成了副中队长。

  得知田震要来区中队,周忠贵立刻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,为啥?还不是因为尤蕴含吗!因为田震一旦正式赴任,尤蕴含不就暴露了吗!

  但是,周忠贵也是一个有办法的人,他跑到军分区医院喝了一顿酒,带回了一个进修指标来,当把这个指标交给尤蕴含时,哎哟哟,向来不肯轻易激动的她差点蹦了起来。她是个对医学痴迷的人,总想着提高自己的医术。就这样,尤蕴含带着周忠贵的阴谋,甜蜜蜜地去了军分区医院。

  一切弄利索了,周忠贵才派史祖军去接田震。

  田震来了,后头还带着两辆马车,装满了粮食,周忠贵一看,那个高兴劲儿就甭说了。二人见面得握手啊,周忠贵攥着田震滑溜的手掌说:“欢迎你啊,谢谢你带来了这么多粮食。”

  可田震却说:“周书记,你欢迎我可以,但粮食不是咱们的。”

  “啥?”周忠贵怔了。

  “这是欠周县长的那五千斤。”

  一听这样,周忠贵有点不太高兴:“欠啥呀?国民党反动派咱不欠他的!”

  “山是山,水是水,咱不能弄混了。”田震固执地说。“再说了,我的宝贝还押在他那里呢。”

  周忠贵找出了另一个阻拦的理由:“主力部队快要围攻县城了,你送粮食,不等于帮敌人忙吗?”

  “城里根本就不缺粮食,这点粮食,不过是大海里滴眼药。”田震说。“另外,县里不是在争取保安团起义吗,我们讲信用,人家才相信共产党。”

  周忠贵早已领教了田震的脾气,也只好妥协了:“好吧,田副队长,咱俩就不要撂个子了,我去请示县委,听候上级指示。”

  田震担心周忠贵搞出意外,趁着他打电话的功夫,给了马车夫一个手势,两车粮食快马加鞭去了县城。

  区委机关住在一个地主大院里,田震的宿舍在院后头的一排偏房里,紧挨着周忠贵,房间不大,设施也很简单,一张桌子一张床,还有一根长条凳,能坐三个人;田震进屋后,发现房间打扫得很干净,桌子上放着一个大萝卜,萝卜上插着一把明光瓦亮的短刀,有点惊心动魄。

  就在他观察那把短刀时,忽听得一阵哈哈的大笑声,毕克楠出现了!

  毕克楠跟尤蕴含完全是两路人,长得很壮实,个头也不低,大脸盘,大辫子,背后还有个大屁股,说起话来就像是呼风唤雨,杠杠的。她见田震的第一句话就与众不同:“看见了吗?烟台苹果莱阳梨,比不上潍县的萝卜皮,那是我给你买的!”

  田震望着毕克楠,不知说啥好。她是谁,她来干啥?就在田震发愣时,毕克楠的大嘴“啧啧”地颤动开了:“呀呀呀,这是许仙还是张生,这么俊俏的小白脸啊。”

  田震似乎明白了,这屋里的一切,肯定跟她有关,可她又是谁呢?

  毕克楠初次见田震时,穿着能够掩饰大腚的土黄色马裤,还有一件宽大的黄褂子,扎着的武装带上挂着一支小手枪。她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,然后自报家门:“报告田副队长,区委干事毕克楠请你去吃晚饭!”

  田震并不用心地打量着她,扭着嘴巴说:“周书记这是要宴请我吗?”

  “说不上宴请。食堂里的大锅菜,加上一瓶烧酒。”

  田震又问:“这个房间是你打扫的吗?”

  “是周书记让我打扫的,说你是洋学生,让我好好照顾你。”

  田震没再说什么,跟着她走了。

  区中队在场院里吃饭,但周忠贵在离场院不远的草垛根下开了一个摊子,这摊子没有桌子,也没有凳子,只有一盆辣椒炖茄子,还有几棵大葱一摞煎饼,当然喽,酒是必须的,瓶子插在草垛里,像是躲避什么人。田震跟随毕克楠来到了草垛间,周忠贵抽出藏在草垛里的一瓶烧酒,歉意地对田震说:“咱就这个条件,将就点吧。没座位,蹲着,没杯子,对着瓶子喝。”

  田震前后左右看了看,说:“我怎么觉得就跟做贼似的,这酒哪里买的?”

  毕克楠随手一指:“那边有个杂货铺。”

  田震的少爷脾气又来了,他掏出两块大洋:“毕干事,为了欢迎我的到来,去,弄几瓶烧酒来,一个班一瓶。”

  毕克楠打探了周忠贵一眼,拿着钱走了。

  有了酒,沉闷的场院也渐渐被激活了。正副队长正称兄论弟地喝着酒,一阵马蹄声“哒哒”地传来了,周忠贵撂下酒瓶子,静耳一听,随口说道:“谢书记来了,是他的河西马!”

  然后他站起来,整整服装,转向场院大喝一声:“全体起立!立正!”

  让田震大开眼界的是,一队奔马刚踏进场院,周忠贵就跑到了跟前,并行了标准的军礼。这段时间差掌握的太好了,恐怕一些仪仗队都甘拜下风。

  为首的骑马人穿着黄军装,扎着武装带,四十上下,一脸络腮胡,不用说,这就是传说中的谢胡子了。

  谢书记勒住棕色战马,仰头哈哈大笑道:“你这个周大腮,咋这么邪乎!”

  周忠贵郑重地喊着报告词:“书记同志,区中队正在会餐,欢迎田副队长的到任。”

  谢书记打量了一圈儿,说道:“一碗大锅菜也叫会餐吗?哈哈哈,你周大腮可真会糊弄人啊。继续吧。”

  周忠贵招呼大家蹲下,然后领着谢书记往草垛里走,但谢书记并没下马。

  刚到了草垛,猛然闪出了一个人,呼叫道:“谢胡子!”

  周忠贵一看是田震,吓了一大跳,因为在这个县里,谢书记是最高首长,还没有人敢当面叫他的外号。

  听了喊叫,谢书记却没做任何反应,就那么骑在马上,微微昂着头,目光冷峻,仿佛眼前根本就不存在田震。谢书记这样冷漠,反而弄得田震不安了,他伸眼向周忠贵求助,周忠贵却惶怯地低下了头。没办法,田震也只好抬起右手,扭扭捏捏地向谢书记行了一个军礼。

  谢书记这才抖着神对身旁的周忠贵说:“周忠贵,给你一个月,把这小子训练成一个标准的军人!”

  周忠贵立正应下,但谢书记还不下马。毕克楠眼快手快,手托一瓶酒来到了谢书记跟前:“谢书记,您是喝上马酒还是喝下马酒?”

  谢书记一听这话,立刻翻身下马,接过酒瓶,“咕咕”喝了两口,然后一抹嘴唇说道:“小毕,听说你在军分区夺了个状元。”

  “女子比武第一名。”周忠贵解释道。“她在青岛读书时,就是国术队的。”

  谢书记点点头,然后将马缰交给了毕克楠,朝田震摆了一下头,说:“小子,跟我走一趟。”

  田震跟在谢书记的腚后走了。周忠贵和毕克楠都在琢磨他俩。

  高粱地头上,风轻月明,谢书记背着一只手,望着田震。沉闷了一会儿才说:“行啊小子,一连干了两件大事,挺灵精啊。”

  田震却答道:“不是我灵精,而是我敢做。周书记不灵精吗?我看不是,他怕出格,不跟领导抢跑,就不会有麻烦。”

  “你还一套一套的。”谢书记略一停顿,又说道。“场面上的事,也得注意,共产党的队伍里,最怕丝丝窝窝,所以,有些话藏在心里最好。”

  “好吧,往后我一定尊称你书记、政委!”

  “你看你,难怪你爹说你身上长刺,头上长角呢。”讲到这里,他又温情地说:“大小你也是领导了,今后言谈举止、说话办事都要注意。你爹让我对你严加管教,怎么管教?这又不是山头武装,只能按规程来。”

  田震却说:“我就看不惯一些规程!”

  谢书记不满地啐道:“嗨,怎么能这样说话!你还年轻,还要进步!”

  田震竟不软不硬地回敬道:“我觉得,一个人混在世上,主要是凭良心、靠本领。”

  谢书记左手托着右手,摸着青光亮的络腮胡,眯起一只眼睛说:“你认为周凤瑞能跟你谈判,全凭你的本领吗?”

  “那你认为呢?”田震不能容忍的就是磨灭他的功绩。

  见田震这样,谢书记也就不客气了:“那我告诉你吧,如果没有周凤瑞的厌战,如果没有我主力部队的回返,他是不会跟你谈判的。”

  田震还想狡辩,谢书记从兜里掏出了一封书信:“你看看,这是在你跟他谈判的前一天他的手书。”

  田震接过书信,掏出了一张毛边纸,只见上头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:“谢兄,所言极是,诚如良言,我当三思,周凤瑞,中华民国三十七年十二月二十日,周凤瑞敬上。”

  为了彻底打消田震的疑惑,谢书记又亮出了一个牛皮套子,田震接了过去,打开一瞧,惊讶万分,因为套子里是他押给周凤瑞的单筒望远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