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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节(1 / 2)





  言毕她就离开了,径直去了飞鸾宫,飞鸾宫灯火亮着,宫人却告知,皇后已经睡下了。

  长宁心下不安,前两日她来看皇嫂,她虽然精神不大好,但还只是有些倦倦,不是如今这般沉沉昏睡的模样。

  她直接让人去请太医,要是皇后醒来怪罪,径直推到她身上就是。

  宫女本就惴惴不安,可是值此多事之秋,皇后压下此事不愿让他们知晓徒添烦恼,如今有人做主,她自然心中大定,忙不迭地去请太医了。

  长宁坐在床边,看着皇后睡梦中尤带忧虑的神情,有些难过地握住她露在外面的手,却突然听到她喊道,“长宁。”

  长宁心中一惊,抬头看去,她却是还在睡着,皱紧了眉头口中却喃喃道,“长宁。”

  长宁闭上眼睛缓了缓,才语气如常,轻声安抚道,“我在,皇嫂不必忧心。”

  皇后抓着她的手,表情悲伤,终是醒来了。她看着长宁恍如梦中,恍惚道,“长宁何时已经长这么大了?”

  长宁笑笑,扶她坐起,小声道,“长宁已经十八了,”她顿了一下才说,“难不成还能做一辈子的小孩。”

  “是我们没有护好你。”皇后语气低落地说,“本来你就该一辈子快快乐乐的。”

  长宁佯装恼怒道,“皇嫂,你再这样说我可是要生气了,你们已经护了我十八年了。”长宁在她背后垫了一个靠枕,轻声说,“现在也该我站在你们身前了。”

  “比如现在,”长宁认真地说,“你就该听我的话,好好地看太医怎么说,别以为瞒着我们就没人知道了,你最近一直身体有恙,却拖着不说,现在我就盯着你,等你瞧完太医再走。”

  皇后却突然紧张起来,她面色复杂推脱道,“我只是有些睡不好,没有大碍,过几日就好了。”

  长宁却不容她犹豫,强硬道,“我已让人去请了太医,一会就到。”

  太医来的很快,他恭敬地在皇后手腕上搭了一条轻柔的丝帕,隔着一层布料凝神诊断。长宁屏息看着他的脸色,皇后却是垂下眼眸。

  皇后说她没有大碍,太医却诊了许久,摸了三次脉象,长宁简直要按耐不住出声询问了,他却一撩袍子跪下,高声道,“恭喜皇后已有了一月的身孕!”

  长宁大喜,忍不住追问道,“真的吗,皇嫂身体如何,最近忧思过重,是否会伤了心神?”

  太医回道,“并无大碍,只要静心调养,定会母子康健。”

  长宁回头,正欲劝皇后平心静气好好养胎,却见她神色平静,好似对这件事并无意外之感,她的喜悦之情便被压下去了些。

  她挥退太医,让他下去好好拟方子记药膳,等人退下了,她捧着皇后的手,有些犹豫地问,“皇嫂,难道你不喜欢这个宝宝吗?”

  长宁上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,可是她对乖巧可爱的小孩也很喜欢,因此从皇后喝药备孕的时候,她就开始期待一个小侄子或者小侄女的降临,可是皇后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。

  皇后捧着她的脸,目光盈盈,有些悲伤,“我喜欢啊,每一个家人我都喜欢,可是我更喜欢一家人在一起,平平安安,平平淡淡。”

  “我不想宝宝出生的时候见不到天底下最漂亮的小仙女,最温柔的姑姑,我不想迎来一个新的小生命,可是另一个家人却无奈地远在他乡。”

  “长宁,我心疼你的委屈,难过你的退让,你本来不必如此的啊。”

  她的手很温暖,长宁能够感受到的关怀,从小都来自于她。相较于端坐佛堂一心烧香礼佛的太后,她更像一个宽厚的母亲。

  长宁眷恋地蹭蹭她颤抖的手掌,笑得轻松,“我本该如此啊,我可是大郢的长公主,皇上的妹妹,太子的亲姑姑,这是我该做的。”

  她擦干净皇后脸上的泪珠,声音虽轻但坚定地说,“我相信你们,相信大郢的百姓,相信皇兄和秦家,既然我能以一己换大郢太平,相信天下大定,你们也定会让我荣光加身。”

  长宁俯下身,耳朵贴在皇后的肚子上,闭上眼睛,“我希望它是个女孩。”

  皇后平静了些,抚着她的发丝道,“我和安儿也希望是个女孩。”

  长宁便笑了,撒娇似的说,“那皇嫂也要多疼她些才是啊,不然小侄女出生了,知道我这个可恶的姑姑夺走了她母后的宠爱,该讨厌我了。”

  皇后知道长宁这是在宽她的心,于是点点她的额头,嗔道,“你啊,总是有理。”

  长宁等她喝了煎好的安胎药,看着她睡下,仍是放心不下留在殿里喝酒的两人,沁着夜里的凉意仍是要回去看一眼。

  宫人却引着她去了别处,对她道,“小将军已经出宫去了,只是皇上并未回宫,而是拎着酒去了早朝的大殿,也没人敢拦着,长公主去瞧瞧吧。”

  文武百官上早朝要登上一百零八节的台阶,才能到议事的大厅,因此这里是整个皇宫最中心,也是最高的地方,从这个可以俯瞰整个皇宫,可以看到小半个京都。

  如今已经入夜了,空荡的一百零八节台阶无一人,两边各燃着一百零八盏宫灯,长宁踩着自己的影子,走了一百零八步,走到了孤零零坐在最顶上的皇上身边。

  他周围已经滚落着几坛空了的酒坛,手中还抱着一坛尚未揭开酒封的,看到长宁也不意外,他递了一坛酒过去,拍了拍身边的空地,“陪我坐会儿。”

  长宁坐下,拍开酒封,对着酒坛饮了一口,是烈酒,很辣,但也很香,她喝不惯,皇兄却如饮水一般。

  长宁侧头看他,有些记不得十多年前,那个斗马观花,月下吹箫风中舞剑的风流少年是什么模样,也许,从整个天下的重担落在他肩上的时候,他就已经死了。

  当年的王爷顾平生,善诗词,会吹箫,会抚琴,顾盼风流的写意少年,骑着白马,在雨中撑着青伞,打马走过二十四桥的红豆,不知沿途撒下多少相思子,惹得春闺梦里犹是少年。

  顾平生——一顾平生终不悔,他一双手揽风月,一双眼盛风流,大郢百年锦绣里终于养出来的一只踏云白鹤,但他终究是不在了。

  只留下一个沉稳的大郢皇帝。

  长宁又喝了一大口酒,热辣的酒顺着喉咙滚落进肚里,再蒸腾进眼睛里,模糊了双眼。谁都不易。

  长宁打起精神,先告诉了他好消息,“太医刚瞧过,皇嫂有了一月的身孕,等再过上几月,我们家就该添新丁了。”

  他勾起唇角,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些,和长宁碰了碰酒坛,也不嫌地上凉,就这样躺下了,他道,“终于有了一件好事。”他侧头看着长宁道,“我希望能是个女儿,和你一样就更好了。”

  长宁失笑,她摇摇头,“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要是个女孩,万一最后是个男孩,你们可都要失望了。”

  他仰头看着天空,今夜无星也无月,天空显得寂寥又空旷,他叹了口气道,“皇室子嗣凋零也未必不是好事,至少不会引得兄弟相残。”

  长宁知道他又想起了那场宫变,于是不语,皇上这次却并未三缄其口,也许是酒意催动,又或许是夜风太凉了,他主动提起,“世人都说我弑父弑兄,我从未反驳,因为其实这话并没有错。”

  “长宁,”皇上叫她,声音有些沉,“你可知母后为何要你穿红衣?”

  这件事情长宁知道,她说,“母后说我那时受了惊吓,请了高僧来,说需穿红镇压,直到嫁了人才可着别的颜色的衣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