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6节(1 / 2)





  温柏抽打了空气,就仿佛已经揍了这可恶的小妹一顿,心里的怒火便消了大半。叉着腰喘粗气,气道:“你知道我追你追到哪了?我眼见着都快到岳州府了!路上一打听,人家说,这抱着白蜡杆子的姑娘见过,她过去了一趟,又回去了一趟!”

  温蕙一听,知道哥哥路上和自己错过了,多走了许多冤枉路,脖子缩得更狠了。

  温柏戳她脑袋顶:“你缩,你缩什么,你是个老鳖啊你缩脖子!”

  温蕙讷讷地说:“那你就折回来啦?”

  “我不折回来我还继续往前冲不成?我是傻子么?”温柏要气死了,“我这一路打听,追到了这里,一问,好嘛,人家说这姑娘差点死在店里!你不是厉害?你咋就要死了?啊呸呸呸!”

  自己骂完觉得不吉利,又赶紧呸了三声冲去晦气。

  温蕙嗫嚅:“是爹娘叫你来找我的?那个,爹娘还好吗?”没被气死吧?

  “好,好,好个屁!”温柏叉腰指着她大骂,“爹险些被你气死!娘急得满嘴都是泡,她想亲自来追你,阿杉和你英娘姐那边又要过礼,她哪离得开。阿松要来,我不在,爹身边得有人帮衬,叫我拍下去了。全家就只我一个能来。英娘还想见你,你嫂子替你搪塞过去了。”

  温蕙忙道:“多谢大嫂子了,待我回去,给大嫂子和虎哥儿做鞋穿。”

  “做鞋不忙,且有你做的!你先想想咱们怎么赶紧回去。”温柏骂够了才想起来正事,“你跑了第二天,陆家便来信了,说陆夫人要带着陆公子过来过礼,娘看了信差点就厥过去,当天晚上嘴里就起泡了。爹让吴秀才写了信回去,硬说家里有长辈祭日要做道场,把日子推迟到下个月。信送出去了,还不知道那边怎么回。但娘叫我必须赶在爹给人家说的日子之前把你带回去。娘说我但凡要是迟了一天,就跟你一起不用回去了!咱俩就在外面自生自灭了!”

  温蕙怔住,问:“就定下来了吗?”

  温柏道:“当然!陆大人可是读书人,两榜进士!他说了要结一门亲事报答爹的救命之恩,自然就定下来了!”

  温蕙腔管子里痒起来,咳了一通,垂下头,不再说话。

  这顽皮小妹瘦得眼窝凹了,脸颊陷了,下巴都尖了,又露出从前未曾有过的忧思模样,突然间让温柏觉得她像个大姑娘了。

  温柏顿了顿,忽地没了骂她的劲头,吐了口气,问:“见着了吗?”

  温蕙垂着头:“见着了。”

  温柏在床边坐下:“还真见着了?你找到襄王府上去了?一找就找着了?”

  温蕙却说:“没有,还没到长沙府,路上就遇到了……”不敢说自己跟人打架,只说路上跟人打听襄王府来,碰巧遇上。

  “这么巧?”温柏觉得不可思议,顿了顿,叹了口气,问,“连毅现在什么样子?可还好吗?”

  温蕙只垂着头一直不说话。许久,才说:“穿得很鲜亮,但没有自己的名字了。”

  “那不然?都为奴为仆了,还想怎样。”温柏摇头。

  他还没说,霍决这不是普通的贱籍。普通的奴仆能赎买放良,哪怕是官奴,运气好赶上大赦,都还能改头换面,重新做人。

  霍决却是行了宫刑,做了阉人。

  他的人生这辈子再没有什么指望。没有后代,没有脱籍之日,甚至入不得祖坟。

  当初日日去大牢里亲自照顾霍决的不是旁人,正是温柏。他给霍决擦洗身体,那割去的地方他总是不敢拿眼直看,总觉得头皮发麻。

  他在军堡里长大,见过许多断手断脚、脸破眼残的伤兵,都从来没觉得这么怕过。独霍决那伤,吓得他小腿肚子转筋。

  “行了,见着了,然后呢?”温柏追问,“你大老远跑过来,是想怎么着?”

  “我没想怎么着,我就想跟他说几句话。”

  “说了吗?”

  “说了。”

  温柏也不去追问温蕙到底跟霍决说了啥。就温蕙那个简单的小脑袋瓜,还能有啥。左右要么是因怜生歉,要么是鼓励安慰。

  “人也见着了,话也说了,踏实了吧?能跟我回家了吧?”

  “踏实了。”温蕙说,“我跟他把话说清楚了,心里彻底踏实了。”

  不仅如此,她还为他大病一场。温蕙总觉得,这是上天因为她的悔婚,对她略施小惩。

  就像小时候淘气,罚她打手板,罚她跪祠堂。只要罚过了,那做过的事,便算是一笔勾销了。

  她和霍决把话说清楚了,他都答应了,老天也罚过她一回了。温蕙身子虽还乏力,这心里比来时却大不一样,敞亮通畅。

  ——因为扯平了,勾销了。

  从此温家蕙娘,和霍决霍连毅,两不相欠,再没有干系了。

  温家长子温柏仰天长舒了一口气。

  “行吧,你踏实了就行了,跟我回家。”他说,“等过了礼,以后,你就是陆家的人了。”

  “你是进士家的儿媳妇。将来,说不定也能做进士夫人,夫贵妻荣,得个诰命。”

  “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亲事,咱家从前,想都不敢想。”

  第7章

  因为要赶着回青州,温柏去问过了老郎中,老郎中说了没大碍,养些日子就好了。

  温蕙也说自己能赶路。但她时不时要咳一通,闹得饭也吃不下,整个人都虚了,温柏看她一副手软脚软的模样,还是决定给她雇个车。

  结清了房钱药钱,辞别了好心的掌柜夫妻,温蕙老老实实地坐上了车跟她哥回家。

  越往北走风越大,天越冷。说起来坐车应该比骑马舒服,至少不吹风。但坐车有一个不好,便是颠。这世上有些人,骑马、走路都无事,偏坐车就头晕恶心甚至想吐。

  温蕙以为自己不是这种人,那只是因为她从前常骑马,少坐车,没有坐过这么久时间的车。这一路可是把她颠得够呛,虽不至于像有的人会严重到恶心呕吐,却也胸闷头晕,呼吸都不畅了。